【方志黄石】宋代大冶富民监存世时间考
发布时间：2025-05-29 来源：本站
宋代大冶富民监存世时间考
作者 陈军
〔摘 要〕大冶富民钱监是我国宋代一座十分重要的钱监。它于北宋皇祐元年(公元1049年)始置；后来曾经历过至少三度停铸、复置：其中第一次停铸后，于熙宁六年(公元1073年)至八年(公元1075年)之间的某一个时间复置，后于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十二月再度停铸，后再复置，后在北宋大观(大观年号共有4年，公元1107年-公元1110年)前后某一具体时间又停铸过一次，在南宋孝宗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秋七月己丑又复置过一次；后于南宋嘉定五年(公元1212年)之后的某一个时间并入了汉阳监。至此，结束了其独立存在的历史，但作为汉阳监的重要组成部分，其铸钱的功能还一直存在并仍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直至南宋末年。〔文章编号〕1009-4733(2010)03-0090-03宋代是中国古代铸币数量最多的朝代，而湖北大冶地区因铁、铜等矿产资源蕴藏丰富，不仅在宋以前就是重要的矿冶地区，而且宋代也曾在这一地区设置过铜钱监和铁钱监，其中的富民钱监就是当时一座十分重要的钱监。大冶富民监的存世时间问题，因直接涉及到对大冶地区在中国古代经济史，尤其是矿冶货币史上的地位、影响的估价，学界许多同仁进行过研究。其中，有研究者在文章中指出：大冶富民钱监从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到嘉定五年(公元1212年),在大冶大约存在141年。[1]对这一观点很多学者赞同，以为“这一论证甚为有理”。[2]对此，笔者有些不同的认识，拟就已经公布的相关史料及考古发掘情况，对大冶富民钱监存世的时间问题再做探讨、考证，以求明确其存世时间问题，并求教于方家。
关于大冶富民钱监的最早设置时间，目前学界有这么几个说法：一、“北宋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说。如 “大冶富民钱监设置的时间，应该是北宋熙宁四年”;[2] 二、“不晚于熙宁六年(公元1073年)”说。如“大冶富民监的设置应不晚于熙宁六年”[1];三、“熙宁七年(公元1074年)”说。“富民监不应晚于其他钱监，很可能在熙宁七年设置”[3];四、“熙宁六年至八年(公元1075年)之间”说。如“兴国军富民监、衡州熙宁监应置于熙宁六年至八年之间”[4]。又如，江南西路兴国军富民监设置年代“约熙宁六年至八年间”。这一推断，因“江南西路兴国军富民监设置时间缺载”,是“参照《续资治通鉴长编》(下文简称《长编》)卷二四六熙宁六年七月乙巳诏令：‘京西、淮南、两浙、江西、荆湖六路各置一铸钱监’及其余五路的设监年代推断之。”[5](第153页)五、“熙宁七年或八年”说。如“兴国军富民监以及衡州熙宁监的设置时间，在熙宁七年或八年，不会大错”[6];又如“此监创建时间无考”,“此监创立时间应在宋神宗时期 或更早”,“江南西路兴国军大冶县富民监，建立年月不详”,应与西京阜财监(熙宁八年设)、舒州同安监(熙宁八年设)、睦州神泉监(熙宁七年设)设置“时间接近”[7];笔者发现上述学者均认为大冶富民监的建监时间史籍无载，只能推论出建监的大概时间。且他们推论中的依据基本上来自《宋史》和《长编》的记载，其他史籍很少涉猎。其实对于富民钱监的设置时间，史书上是有明确记载的。据《宋会要辑稿补编》载：“兴国军大冶县富民监场，皇祐元年置”[8](第4页)。《宋会要辑稿·食货》亦云：“兴国军大治县富民监场，皇祐元年置”[9](食货33之3,第5375页)二者所载相同，只是后者将“大冶”的“冶”字误为了“治”字。根据这则记载，我们还可以知道，大冶富民“监”和“场”是同时设置的。所以实际上，兴国军大冶县富民钱监的建立时间要比这些推论的时间早二十多年，是在北宋皇祐元年(公元1049年)始置，不过在北宋时其为铜钱监。学者多依据《长编》[10]等文献中的记载将富民监的时间定在熙宁时期，其中不只是忽略了《宋会要辑稿》中关于皇祐元年的记载，也忽略了大冶地区在北宋初期就曾为钱监选地的历史。可以明确在北宋开始对这一地区实行直接统治之前，大冶地区的矿冶就已有很好的基础。《宋史·地理志》称：大冶，“南唐县，自鄂州与通山并来隶。有富民钱监及铜场、磁湖铁务”。[11](卷88,2191页)《太平寰宇记》载：“大冶本隋唐武昌县地，(唐昭宗)天祐二年(公元905年),吴析置大冶青山场院。宋乾德五年(公元967年),南唐升为大冶县，属鄂州。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改属兴国军”。[12](卷113)大冶，便是因该地古代一直“大兴炉冶”而得名。李昇于公元937年灭吴后建立南唐，是为先主。南唐及至后主李煜时，将原来吴设置的矿冶机构“青山场”升格为“县”,自此大冶县建立起来了。宋灭南唐后，其铸钱业，有相当部分是在南唐的基础上恢复、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大冶在南唐时，矿冶业已得到有力的开发，拥有较好的基础，当然已成为宋廷设置钱监的首选地之一。所以在北宋灭南唐之后，随着规范和整理铜币铸造的需要，在这一地区设立铜钱监就很快被提了出来。如《长编》所记：“李煜旧用铁钱，于民不便。(太平兴国二年)二月壬辰朔，(樊)若冰请置监于升、鄂、饶等州，大铸铜钱，凡山之铜者，悉禁民采，并取以给官铸。诸州官所贮铜钱数，尽发以市金帛轻货上供及博籴麦。铜钱既不渡江，益以新钱，民间钱益多，铁钱自当不用，悉铸为农器， 以给江北流民之归附者，且除铜钱渡江之禁。”“诏从其请，民甚便之。”[10](卷18,396页)据此可以推断很容易推想到此后大冶钱监与宋初及南唐在这一地区坑冶、铸币历史之间的必然联系，所以可以肯定富民监，或者大冶县钱监设立的时间远比一般所认为的熙宁时期要早得多。宋代，统治阶级根据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的需要， 频繁地通过置废、并转等手段，不断调整着铸钱监的数量从而达到控制货币铸行数量的目的，富民钱监也不例外。富民钱监建监后曾几度停铸、复置，其中有明确记载的，或者可以推断出具体时间来的就至少有三度停铸、复置。对富民监存世时间的客观估计必须将其中断的时间有所考虑，否则对富民监在宋代铸币史上的地位估计会有影响，但这一点却为以往研究者所忽视。根据史籍记载，富民监至少在北宋熙宁年间出现过 停铸的情况。据《宋史·食货下二·钱币》载：熙宁四年 “后乃诏京西、淮南、两浙、江西、荆湖五路各置铸钱监； ……又以兴国军、睦、衡、舒、鄂、惠州既置监六，通旧十六监”。[11](第4382页)另《长编》载：熙宁六年七月，“诏 京西、淮南、两浙、江西、荆湖六路，各置一铸钱监”。[10](卷246,5976-5977页)结合前面谈到的兴国军富民监在北宋皇祐元年已置的这一史实来对这些史料进行分析，可知两点：一是熙宁年间这次兴国军的“置”不可能是始置，只能是复置。前面在论述大冶富民监始置时间 时首先提到的许多研究者有关始置时间推测的“五说”,即“北宋熙宁四年”说、“不晚于熙宁六年”说、“熙宁七年”说、“熙宁六年至八年之间”说和“熙宁七年或八年”说等说法，其实都指的是这一次的复置时间。他们只是把富民钱监这一次复置时间误为了富民钱监的始建时间。对于此次复置的时间，笔者较倾向于定为“熙宁六年至八年”之间。二是，由此可以知道，富民钱监始置后、此次复置前的某个时间里肯定停铸过，我们将此次停铸视为第一次停铸。虽然由于资料的缺乏，这次停铸的具体时间还需进一步探讨，但此次停铸的事实是无法回避的。由于宋神宗时期，坑冶和铸币有大幅度的增长，而在哲宗即位后，随着新法的废弃，也造成了钱监立废上的波动，其中有关富民监停办的记载也较多地出现在元丰八年。《宋史·食货志》载“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哲宗嗣位，复申钱币阑出之禁，如嘉祐编敕；罢徐州宝丰鼓铸；诏户部条诸监之可减者，凡增置铸钱监十四皆罢之”。[11](第4384页)《宋史·本纪第十七·哲宗一》载：元丰八年十二月“戊寅，罢增置铸钱监十有四”。[11](第320页)上述材料已表明，富民钱监于元丰八年十二月因罢废而再次停铸。这一事实已得到学者的认可，如徐东升先生认为：“元丰八年十二月废罢的14铸钱监是西京阜财、卫州黎阳、绛州垣曲、舒州同安、兴国军富民、衡州熙宁、鄂州宝泉、梧州元丰、岷州滔山、万州广济、虢州在城、商州洛南、同州和渭州钱监”[6];汪圣铎先生也认为：“(元丰八年)十二月，就下令‘罢增置钱监十有四’。原书没有记载这十四个钱监是哪些，但其中应包括西京阜财监……兴国军富民监……"。[7](第348页)此外，笔者还认为，元丰八年十二月罢废之后的某个时期，富民监曾又复置过，在北宋大观以后的某个时期，又再度停铸。因史料的缺乏，仅用两个重要补证从侧面说明这一问题。其一，笔者查阅了大量史籍，其中只是记载富民钱监在北宋大观(大观年号共有4年，公元1107年-公元1110年)以后仍在铸钱，再以后的情况缺乏记载，这也可以从一个侧面表明北宋大观以后的某个时期可能停铸；其二，从目前考古出土的富民钱监 所铸钱币的情况来看，未曾见到在北宋大观以后南宋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以前所铸的钱币，也未曾见到有关这期间所铸钱币出土的相关报道，这也与史书对于富民钱监的记载情况基本吻合。但因资料的缺乏，暂时还难以推测出富民钱监具体的停铸时间是否就是在北宋大观前后的某一具体的时间点。到了南宋，随着长江以北的铁钱区的设立，而大冶矿冶中铁冶的优势以及钱监的基础和靠近大江的优越位置，使其一跃而成为南宋位于前列位置的重要钱监。南宋孝宗乾道六年秋七月己丑又经历过一次复置，值得特别注意的是，这时的富民监专铸铁钱。《宋史·食货下二·钱币》载：乾道六年，“先是以和州旧有钱监，舒州山口镇亦有古监，诏司农丞许子中往淮西措置；于是子中以舒、蕲、黄皆产铁，请各置监：舒州同安监、蕲州新春监、黄州齐安监。且铸折二钱。以发运司通领四监：江之广宁监、兴国之大冶监、临江之丰余监、抚之裕国监”。[11](第4397页)《宋史·孝宗纪二》更明确记载：乾道六年“秋七月癸未，诏以沙田、芦场岁收租税六十余万缗入左藏南库。丙戌，诏川广监司、郡守任满奏事讫方调。己丑，置兴国军兴国监”。[11](第649页)宋史记载的此段时间所置的钱监，多是复置监。从上下文的意思来看，富民钱监此时也应是复置。另结合富民钱监早在北宋已建立和前面推测的此前富民钱监曾经停铸过一段时期的史实来分析，也可以肯定，富民钱监此时的置应只能是复置。宋光宗继位不久，淮南铁钱危机就爆发了，此后，宋廷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一项就是削减铸钱监和铸钱数量。富民监大概就是在这一背景下被并入汉阳监乃至停铸的。《宋史·食货下二》载：“嘉定五年，京西铜钱如两淮例，京西、湖北之铁钱，则取给于汉阳监及兴国富民监，后并富民监于汉阳监，以二十万为额”[11](第4398页)据此，笔者认为，嘉定五年(公元1212年)之后，富民钱监并入汉阳监。然而，有些研究者对富民监并入汉阳监的具体时间存有歧义，主要是表现在对于史料中的“后”字的理解上。对于该段话，并监的时间似乎可以有两种理解，既可以理解为是嘉定五年，也可以理解是嘉定五年之后的某个时间。但我们必须注意的是，记载中同时明确反映了富民钱监在宁宗嘉定五年时仍然存在这一事实。实际上该记载提出的并监时间是嘉定五年之后，并非明确是指嘉定五年。故而，我们不同意曲先生等忽视文字记载中的一个“后”字而将并监时间定为嘉定五年，相反，我们认为是在嘉定五年之后并入的。并监时间最好断定为嘉定五年之后的某一个时间。自富民监并入了汉阳监后，富民监独立存在的历史 结束了，“富民监”这一名称不复存在且再也没有被恢复过。但是，作为汉阳监的重要构成部分，其铸钱的功能 还一直存在并仍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直至南宋末年。如上所述，富民钱监的存世，经历了设置、中途至少三度停铸和复置、并监以及并监后的一段时期内仍在发挥铸钱功能等几个环节。一、关于始置时间。关于大冶富民钱监的最早设置时间，《宋会要辑稿补编》和《宋会要辑稿》均已明确记载为北宋“皇祐元年置”,并不是如许多学者所说的“缺载”、“无考”、“年月不详”等，且这一建立时间比这些研究者推论出的时间早出了二十多年。二、关于富民监停铸、复置和并监的时间。富民监的发展史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宋代统治阶级不断调 整着铸钱监的数量来控制货币铸行数量从而维护政治 经济和社会生活的需要的过程中，富民钱监曾经历过至少三度停铸、复置：其中第一次停铸后，于熙宁六年至八年之间的某一个时间复置；后于元丰八年十二月再度停铸，后再复置；后在北宋大观前后某一具体时间又停铸过一次，在南宋孝宗乾道六年秋七月己丑又复置过一次。后于南宋嘉定五年之后的某一个时间并入了汉阳监。我们不能把第一次复置时间误为富民钱监的始建时间。三、关于并监后的问题。富民监并入了汉阳监后，只是结束了其独立存在的历史，但是，作为汉阳监的重要组成部分，其铸钱的功能还一直存在并仍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直至南宋末年。（作者系黄石市档案馆四级调研员）[1]徐劲松.试谈大冶富民钱监的设置[J]. 武汉金融.2001(11).[2]曲毅.周卫.宋代大冶富民钱监地点的商榷[J].武 汉 金融.2006(10).[3]张或定.北宋富民监和熙宁监设置时间与年铸额略考[J].陕西金融.1996(12).[4]徐东升 .北宋铸钱诸问题考辨[J].中国史研究 . 2006(4).[5]王菱菱.宋代矿冶业研究[M]. 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5.[6]张或定，夏红艳.宋代湖北钱监及铸钱[J].中国钱币.1997(01).[7]汪圣铎.两宋货币史(上、下册)[M].北京：社会科学 文献出版社，2003.[8]清·徐松辑、陈智超整理.宋会要辑稿补编[M].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出版，1988.[9]清·徐松辑 . 宋会要辑稿[M].北京：中华书局，1956.[10]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M].北京：中华书局，1995.[11]元·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12]宋·乐史.太平寰宇记[M].北京：中华书局.2008. 原载：《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3期
